夜色深浓，赫莲别语坐在甲板上，门檐上垂吊着油灯微光映着他严肃而黯淡的面庞。
“语哥哥。”江心赤脚穿着荷筱朱红色的绣鞋，踏上甲板的第一步，见到的一点鞋尖令她想到梦中血月淌血的双目。
忽然，她感到眼前的赫莲别语与血月是那样想象，只不过，一个是尊贵而高高在上的，一个是卑微并支离破碎的；一个是施符者，主宰着傀儡的命运，一个是受难者，承担着主人的反噬。
只是因着命运的不公，永远出于劣势的那一个选择了逃避，行了恶事，所以一切更加沉重血腥的刑罚理所当然加诸在了他的身上。
不远处一道笔直的身影伫立在河堤上，今夜无月，那身影已融进了夜色，悄无声息，甚至连一点点晃动都没有。
“那是朱槿。”赫莲别语似是察觉到她的疑惑，轻声道，“国师身边的女弟子，二年前被封为术道女官，说起来与你的身世有些想象。”
江心将视线投向那一道身材秀美却时刻挺拔伫立的身影，一阵沁凉秋风吹过，她还是纹丝不动，像是城门下举枪守卫的士兵，屹立不摇捍卫着心中一点执着。
那是一种守护，江心将视线收回，看了看背对着河堤而坐的赫莲别语，又借着油灯微光打量模糊的女子面庞，凭着女人的直觉，她自然知晓那被唤为朱槿的京城术法女官在守着谁。
是错觉吗？
江心突然感到对方远远的目光中含着一种挑衅，是久久观察而射来的不屑和傲慢，尤其那夺目的高高头冠，将她整个人衬托得更加高挑，仿佛能压倒主宰着一切。
江心败下阵来，将视线慢慢收回，才感到眼睛酸涩，几乎流出泪来，她本就不擅长与人对视，也许，若是日光之下，她会更快投降吧？
“国师怪罪了下来，命她前来监督我办事。”赫莲别语声音没有起伏，如陈述一段平平淡淡的过往一般。
江心心底一阵翻腾，只感到胸中堵闷着无数块大石，每一块都是玄妙到难解的迷题，哪怕一块都可令她呼吸困难。“你……是语哥哥你先放他一码的，不是吗？”
她说得惭愧，声势也小得多了，说到底是她没有事先讲过的计划施行，才会有了以后一系列的相遇。而眼前的这一个，是为救自己差一点双目失明的如兄长一般的故人，她总还是有所亏欠的。
赫莲别语忽然笑了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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