库伦人占着原先关押犯人的辽东监狱，里头关押着战俘和起义的百姓，冯钰簏倚靠在潮湿的墙壁上，身下的草垫子破破烂烂，馊掉的饭食装在缺口的碗内，水滴声一阵一阵传来，路过的库伦人用不同于汉语的言语闲聊。
层层的铁栅门那一头走来一个穿着汉服的少年，他额骨高高的，脸蛋也红仆仆的头发还编着库伦族特有的辫子，看上去牛头不对马嘴，十分滑稽。“喂，大个子，你没死吧？”他蹲下来察看冯钰簏的额头，“嗯，不那么烫了。”“你中原话说得还不错。今天也来听故事嘛？带酒没？”“带了，我还割了二两烤羊肉给你。”少年从胸口掏出荷叶包的羊肉，“我跟你讲，要不是我哥的关系，我也不好这么轻易进你这里看你。”“你哥是什么人？”“他是将军，打你们中原人的。”冯钰簏将烤羊肉囫囵吞进嘴里，又扣着酒囊喝了一大口酒，少年见他不说话催促道：“你继续讲啊，在南疆的战役，天下雨了你们怎么办嘛？”“纸鸢淋了雨，我和詹暄两个人落到了树林里，我们两运气好，很多兄弟都砸在崖壁上牺牲了……”“之前魏琪的事情我率知一二，我小的时候，那个皇帝死在离我家不到几里地的地方，我听说了，就去看，那个皇帝好可怜。”“你见过……”“是你父亲对吧？你父亲对自己可狠了。”冯钰簏闭上眼睛，微微咽下一口浊气，“你叫什么？”“啊，对了，这么久你还不知道我名字，我哥哥叫我阿木尔，我给自己起了个中原名字，叫韩澄。”“小子，你觉得中原人和你们，谁会赢？”“我不知道，但是我不喜欢打仗，我没想过那么多，我觉得两族友好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，我不明白为何要打仗。”“那你很喜欢中原是为什么？”“我母亲是中原人。”少年毫不嫌弃地坐到脏兮兮的冯钰簏身边，“她以前总是和我将中原的烟花，皮影戏，风筝等等，这些玩意儿只有中原的商队路过我们那里时，我们这些孩子才能买到。”“你母亲现在何处？”“她早死了，给那群禽兽害死的。”冯钰簏沉默片刻，“今天的故事讲完了，下次再来吧。”“你想不想吃酥饼？我在有些小摊贩那里看到过，我到时候给你带。”少年眨巴眨巴他明亮清澈的眼睛，“那我先走了？”“嗯。”冯钰簏点点头，直到最后一道栅门关闭，水滴声再次被听到，冯钰簏闭上眼睛小声呢喃：“过分安静了。”
冯钰笙喝过一碗绿豆粥揉过酸胀的太阳穴，便在夏日的香风中昏昏欲睡，半梦半醒间，周遭逐渐冰冷起来，空灵的仙乐指引他走上一节又一节石阶，忽然大雾四起，冯钰笙逐渐看不清眼前的道路，耳边只有女人的哭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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